诗江湖小说专栏之——金海曙小说

 

金海曙


作者简介:

金海曙。偶尔写小说,小说包间近期常客。写作态度主张简单明了,兴之所之,反对文字上的铺张浪费和装腔作势,尤其反对端着架子憋屎。


 

《坐飞机》

 

很多人谈到性关系并非生活的全部内容,而现在的小说又大写性关系,既俗套又对生活的丰富性缺乏想像力。对李若晖来说,生活很丰富,这没有问题,但他看小说喜欢看这方面的,因为他认为从性关系中讲出来的道理比较实在,比较深入人心。最近他出差较多,看小说这件事就有点耽搁了,加上晶晶跟他的关系搞得满城风雨,很失败,朋友们都说他做得不对,他有点失望。更要命的是,他发现一次失败的恋爱,完全有可能导致一个男人的ED综合症,这是心理问题,也是生理问题,他向不同方向测试了几次,开始有点担心这毛病是治不好了——起码是不好治。

于是,他下决心出门旅行一次,调整心态。回来后就把精力集中到工作上,争取从前一段生活的阴影里走出来。一心不能两用,网站最近收成也很差,这是一个全球性的问题,需要全力以赴才能解决。出门时,李若晖下了一个决心,就是一定要让自己放松下来,旅行既不是工作,也不是谈恋爱,用不着如临大敌。

一上飞机,他就摸出一本小说来看,他的前女友是个文学爱好者,对他有影响,也多少改变了一些他的生活方式。飞机头一翘,开始飞,他系好安全带,继续看书。这是本什么书啊,那么好看?边上坐着的一个女人问他。

飞机不大,是老式的三叉戟,中间一条通道,左右各坐两人,很拥挤。这个女人李若晖落座前就注意到了,三十多岁,很寂寞的样子,说不上漂亮,但另有风韵,就是所谓成熟的美,边看书他边猜测了一下她的职业,没猜出来。他把书递过去给她看封面,是一本法国人萨德写的书。是讲什么的嘛?女人继续问。他一愣,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好像是讲一个人吃大便的事情。女人吃吃笑起来,现在真是,什么书都有,连这也能写出一本书来!她说着摇摇头,埋下头去,看飞机上免费提供的航空杂志。

李若晖被她说坏了,注意力变得有点不集中。过去他出差的时候,总是盼着能有一、两次通常所说的艳遇,但从来没有邂逅过。很早以前,李若晖就对交通工具抱有一种相当奇特的迷恋,他喜欢会动的东西,至于具体怎么动,倒不是很有所谓,只要能够从甲地移动到乙地,就会让他感受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兴奋。随着年龄的增长,兴奋变得很含蓄,却尚未达到无动于衷的境界。

特别是一想到,假如能在三万英尺的高空,来上那么一下子,那种快乐将身不由己,随着强劲的气流一起一伏——肯定不是地面活动所能比拟的——他叹了口气,如果不是上次恋爱坏了胃口,说不定这女人还真有可能发展一下呢。

他去上厕所。亚光的金属面板充满了后工业社会的现代感觉,厕所里没有窗,但他知道外面肯定是蓝天如洗,阳光如金。他冲水,看着淡蓝色的液体被轰鸣的压缩机吸走,就又冲了一次,这些水会在高空中分解成细小的雾,然后将随风飘落在某个地点的某些人头上(从原理上讲应该如此)。这世界真是太大了,绝大多数人可能一辈子只会跟你发生这么一点点类似的、微不足道的关系,更可能的是永远没有关系。

回到座位上。我小时候第一次坐火车,他对那个女人说,大概是六、七岁的时候吧,边上坐着的一个女人跟你真的非常像。

女人很高兴:那么小时候的事情,你也记得!

李若晖:当然记得!她是一个小学老师,又漂亮,又和气,对我可好了,还给我买了一碗面。你叫什么名字?

女人:李素素。

李若晖:这名字真好,我也姓李。

女人:你是干什么的?

李若晖:我在一个网站工作,很俗气,没什么可说的。

女人笑:哦,又是一个CEO

李若晖:是啊,现在满地都是CEO,我都不好意思说了。

女人:出差?

李若晖:这次是旅行。天天出差,累死了,想让自己彻底放松一下。

女人:怎么一个人?

李若晖:咦,你不也是一个人吗?一个人旅行很正常的。

女人笑:我可不是一个人,我老公坐后面。

李若晖回头看了看,一堆人头,彼此相似,看不出是哪一个,但感觉到内心在冒起一股失落情绪的苗头,尽管他对此事并未抱有任何幻想。

女人继续笑:是不是有点失落呀?

李若晖:是的是的,但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又有什么办法呢。

谈话上升到人生观的层面有点出乎意料,但也未尝不是一个自我解嘲和摆脱困境的方式。在心理上顿挫了一下后,他合上了书,开始闭目养神。女人碰了一下他的胳膊:帮我把上面的小箱子拿一下好吗?

李若晖站起来,打开头顶的行李仓盖,取出了她的小行李箱。女人把小行李箱放在膝盖上,再打开盖子,从某个角度看,能看到一小角乱七八糟的妇女用品,女人把手伸到箱子里一通摸索,似乎找到了她要找的东西,然后合上盖子,李若晖又帮她把箱子放了回去——以下场面有点匪夷所思——女人的动静突然大了起来,翘起左腿,把脚搁在右膝盖上,由于空间关系,姿势相当别扭,左膝盖顶在前坐椅背上,和腹部成四十五度角,于是丝质的裙子向大腿根部滑落,露出了一截白肉,然后,女人又把长丝袜撸了下去。

李若晖有点尴尬,一时也看不出她要搞什么名堂。

女人:好奇吧。

李若晖:有一点点。

女人:我最怕坐飞机了,一坐飞机脚趾头就发痒,痒得受不了,怎么挠怎么不行!

女人从软膏管里挤出了一些半液体状的物体,涂抹在脚趾间,随手把软膏管的包装盒递给他看。李若晖不由自主地小声念起来:达维邦盐酸环丙沙星软膏。作用与用途,广谱抗菌药,用于治疗脓孢疮、疥疮、毛囊炎、湿疹合并感染、外感染、癣病合并感染及其它化脓性皮肤感染,等。用法与用量,外用、涂患处,一日23次或遵医嘱。禁忌症,对本品或其它喹诺酮类药有过敏史者禁用。

女人轻声一笑:你真是个念书狂,连这也念!

若干年后,李若晖迄今说不明白当时到底是因为什么,女人的那一声轻笑,就像给他下了春药一样,让他迅速地勃起了,并且全身肌肉僵硬,在座位上保持一个姿势直挺挺地坐了两个钟头。一直到飞机落地,他再没敢跟那女人搭话,也没再看书——什么书能达到这样强烈的效果!事后他像智者一样安慰大家:没什么病是治不好的,你们都放心好了!

 

 

《李苇离开北京之后》

 

我不知道李苇那天晚上是几点离开北京的,至于他娘的他离开北京后,又要到哪里去我就更不知道了。说实话,我自己的事情都操心不过来,搞得一壁屌糟,管他上哪儿呢,反正他来也没什么事,走就更没什么事了,他上哪儿我能管得着吗?反正我自己是走不了的,只能坐在家里想想他一路上发生的好事情,心里很不舒服。

第二天,南京有个能为他两肋插刀的好朋友打电话来,问李苇在我这里住得好不好。我一时觉得不大好回答,因为李苇作为朋友从广州来,我居然不让他住,而让一个过路的女人住,这种话实在是很没面子。我就说,李苇嫌我这里没女人,说你那里女人多,要到你那里去。他一听,沉吟了起来,说:我这里有什么女人啊,他也想得出来!

这时,我的过路女人正在往脸上贴黄瓜,叫起来:一个电话也打那么久!水不热,电热器坏掉了!

我赶紧对朋友说:这种事情电话里说不清楚,如果你手边没有现成的,现在就赶紧找起来,反正李苇那小子路上还会停几站,搞一搞,你先找起来存着,他来了好用。

说完这几句,我就撂下电话,去看电热器,电热器一点毛病都没有,水也很热。我就对过路女人说:以后我打电话,不要乱叫,本来没什么事,你一叫,人家以为我在干什么。再说,我的电话都是讲很要紧的文学上的事,被你一打岔,好多事情都忘记了!

她说:我不管,我现在肚子不舒服,你要想办法!

我想了想,拿了两片安定给她说:吃吧,这是马丁琳,吃肚子的。

她说:我不要吃肚子的。

我说:你糊涂!这是吃肚子的,同时也是吃孩子的。

她将信将疑,就把药片吃了下去。

说实话,我让过路女人吃安定,完全是想到了李苇的缘故,想到他一路上会碰到许多新鲜的洞,活泼的洞,没有更多要求的洞,我的心里就很不爽。因为我的过路女人,经常要我干这干那,还要我把黄瓜切成很薄很薄的,她好拿去贴脸。每到这时,我就觉得心里钻进了一只老鼠,怎么掏也掏不出来。

又过了一天,朋友继续打电话来:不对啊,李苇这小子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我说这怎么不对了?他现在说不定在哪里风流快活呢,你管得着吗?他想想也对,就问我最近过得怎样?我说很不好啊,过日子就是受苦,这我是已经明白了。朋友听了很高兴,说:你过得不大好,我们大家都很替你高兴,因为你过得一好,就把所有朋友都忘记了。

这个电话打得我很窝囊,想想不舒服。半夜醒来,专门打了个电话回去,问他给李苇的女朋友找好了没有,他从山东打电话来催了。朋友睡得模模糊糊,说:你放心,如果没有,我就把自己的女人介绍给他。我听他说得那么爽快,就又鼓励了他两句,把他头脑搞得清醒了一些后,我放下电话接着往下睡。

说实话,一般来讲我是不做这种事情的,但这件事情很特殊,整个事情发生的来龙去脉把我逼到了这一步,让我不得不说谎骗人。这一来反而让我想起李苇了,还真不知道这鸟人到了什么地方,他胆子大,什么地方都敢去,弄不好就会碰到了劫匪。别的还好说,朋友在南京帮他费劲找好的女朋友,可就浪费大了。一想到这里,我就着急起来,恨不得自己赶到南京去,把事情替李苇先办妥再说。

以后的两个星期,发生了很多事,慢慢就把这件事情忘记了。楼上开始了装修工程,天天打冲击钻,打得我六神无主,一头扑到墙上,有时想想,真是撞死算了。过路女人受不了,就搬走了,我坐在四壁颤抖的房间里面,什么也干不成,早晨一醒来,就是冲击钻,搞得鸡巴都不会硬了。万般无奈之下,只好拣起了上网的老行当,上QQ,进聊天室,希望把冲击钻这件事也忘记掉。

一上网才发现,李苇这小子居然已经直接回到广州了,哪都没去。这可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因为在我的印象里,他在广州憋得要命,已经着急到没事就观察男人鸡巴大小的地步了,怎么忽然又立即急匆匆赶了回去呢?正在疑惑,接到了两个电话。一个是李苇本人打来的,说他已经想清楚了,必须干活,必须成名,先弄个诺贝尔奖什么的干干,然后再用九十七万美金去干一干朱丽叶罗伯茨。至于他为什么对朱丽叶罗伯茨这样的女人感兴趣,我想我是一辈子也不会搞明白的,就没有多问。第二个电话是南京朋友打来的,他劈头就说:帮李苇找的姑娘找到了,可好了,但现在听说李苇不来了,你来吧,不来就浪费了。我说我礼拜五晚上就过去,你千万要留着,别自己用掉了。

说实话,我们都知道,我们彼此肯定都是在说谎,真不知道这样骗来骗去到底有什么意思。我想照过去的样子总结一下,但始终没有总结出什么有用的道理来,在我这是一个比较特殊的情况。于是就模仿顾前的小说写下一句,作为本篇故事的结尾:有个叫李苇的小伙子,来了,又走了,其它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参照李苇原文:《我来北京之前

 

我来北京之前,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来之前的前一天,哈建打了个电话给我,问我想不想去游泳。我想想自己都快要去北京了,我就说游泳我就不太想了,他妈的一身肥肉的,不是很好意思脱给人看。我还告诉哈建,我明天就要去北京了,票都已经买好了。哈建就在电话那头说哦,是吗。然后就说,其实你不游泳也行,我们也可以打打乒乓球什么的。哈建说,我们这次去的是一个叫作天河公园的地方,天河公园那里不仅有游泳池,还有乒乓球室、羽毛球场、网球场什么的。我就说我明天要去北京。哈建就说,反正你去不去你决定,反正到时候你去的话你到了天河公园门口打我的手机就是了。我就有些犹豫地问他,那么,这次去游泳的都还有些什么人。哈建就说也没什么人,就是王宁德,这次游泳就是王宁德请的,游完泳后我们就一起出去吃饭。

哈建是这样说的,这次游泳也没什么人,就是王宁德,这话说得清清楚楚一点多余的意思都没有。可不知道怎么的一提到王宁德,我就有些心动。我可能是想起以前见到王宁德的时候王宁德身边总是美女如云的情景了。一群美女腿脚鲜亮活动在天河公园的游泳池中,然后到了晚上,我们还一起吃饭。所以我就不再犹豫地出了门,七拐八拐转了好几趟车遥遥远远就像自己已经动身去北京了似的,来到了石牌岗顶那边的天河公园游泳场。

当然了,在天河公园游泳场,哈建和王宁德两个人坐在一把太阳伞下,两个人一肥一瘦形影相吊的旁边一个女的都不见,就是这样了。然而,到底是那些女的重要,还是哥们朋友重要?我就在游泳场门口那儿临时买了一条游泳裤,愤怒地跳进游泳池里游了起来。可是那条游泳裤我好像是买得有点小了,游了一会我爬上池边时我就发现,它紧紧绷在我两腿之间,我低头一看我就看见我那家伙小小的像个小茶壶。于是我也钻进那把太阳伞下,趁哈建和王宁德起身不注意的功夫也瞅一眼他们的。哈哈,我看见啦,尽管哈建那个人很高有一米八高,但是,因为他跟我一样胖,所以他那里也不明显。

但是,再看王宁德的时候,我简直就是倒吸一口冷气。这家伙简直太大太明显了,它紧绷在王宁德的游泳裤里头,像里头有一条大水蛇似的给人以一种生动而柔软的感觉。特别是,这个王宁德,可能是他自己也意识到自己这一点了,所以他站着的时候,他就尽量向后仰着头向前挺着腰,一边还自己拿眼时不时目光朝下迅速瞄自己一眼。而走起路来,他就走成这个样子:

 

 

我到北京来之前的事,想来想去,实在就只有这些了。那天晚上,我们在员村一马路的一家大排档吃一种叫什么来着的鸡饭,吃完了我们就顺便到王宁德的宿舍玩。王宁德一开门,我们就听到一阵女孩子的笑声,原来是跟王宁德同宿舍的那个人,正在跟他的女朋友在浴室里洗澡。笑声一阵阵传来,王宁德就打开自己房间的音响,放了一张拉赫玛尼诺夫的唱片。听着听着我就说,操,明天晚上的这个时候我都在火车上了。哈建就问我,那你是明天几点的火车啊。我说,大概是晚上759分吧。哈建就突然哈哈笑了起来,给我指着他正在翻着的一本画册里头的一段话,好笑得不能再好笑似的说,我操我操,他妈的什么叫"残酷青春",这种话。

他妈的什么"残酷青春"啊,这种话确实是说得不好。我低头望了望哈建手上的那本画册,只见里面有个人,果然长了一副果然不出我之所料的他妈的要死要活很他妈艺术家的样子。

说起来,其实我这次到北京来,真是一点什么屁事都没有的,我就是莫名其妙的突然想来来北京。之前我在橡皮上跟一个叫竖的人吵了一架,吵得我浑身不舒服的,就想四处走走散散心。到买完票那天,我才突然想起来,到了北京之后我住在哪呢?我就漏夜打了个电话给金海曙。我说海曙,到了北京之后我想住在你那里。电话那头海曙就叫了起来,哎呀老李,我跟你说,我这里现在有点……不方便。如果是李冯在就好了,李冯那里大,有三房一厅,可是李冯刚好又去了拉萨……操。这样,我到北京之后住的问题,居然还成了个问题。

还有一件事,就是上次我来北京是在20年前。20年前,我也是什么屁事都没有,一个人说来就来了北京。我怎么能真的什么屁事都没有我就一个人跑到北京来呢,想到这一点真是让我难受无比。我越想就越觉得事态真是有点严重。

 

 

《人要放弃执着心是很难的》

 

人要放弃执着心是很难的。

傍晚,从小说包间出来,觉得非常空洞,和朋友约了出去吃晚饭,然后继续回到包间坐下,但高谈阔论的心情已荡然无存,只是呆着,什么也干不下去。再过了一会儿,来了一个姑娘,就抓住她跟她说话。姑娘很聪明,心地也很好,看得出她谈话只是为了陪陪一个心情不好的人,但她努力不让你看出来。谈话内容是漫无边际的,两个多小时过去,我开始感觉到自己很过分。自己低潮,别人并没有陪你的义务,但又不愿意放弃谈话,就一直说,心里其实也知道很对不住她。

夜深了,明天还要上班,就收线上床,准备睡觉。

这时忽然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的一件事。

当时非常小,小学四年级,地点是在福建某山区的一个工厂附近,学校是公社办的。同学一些是工厂职工的子弟,一些是农民的孩子。我的朋友们都是工厂职工的子弟,形成了一个自然而然的小圈子,和农民的孩子不大一起玩的。当时的玩,无非一起上山挖笋,挖金毛狗脊(一种中药,根茎上的绒毛据说可以止血),还有就是砍芦苇卖给造纸厂。

有一天,一个圈子里的朋友说不清为什么独自上了后山,也可能是去砍柴吧。回来的时候出事了,他脚一滑,一屁股坐在被砍过的竹子上。所有人砍竹子,都是斜下刀子,这样被砍过的竹,就等于在地上戳起了一把把刀,他一屁股坐下去,竹签一直插进了小肚子。路很远,他一路爬回来,弄得浑身是血,还想办法把肠子塞回肚子里。

我听说这件事后赶过去,他已经坐在宿舍后面的水泥洗衣池上了,一个人坐在上面,放自来水冲着自己身上的血和泥。边上围着若干小伙计,都是朋友,那时我们都还不知道这家伙马上就要死掉了。

有人提议是不是要告诉他父母,他不同意。他父亲是个很严厉的人,平常他犯了小错就会痛打他,出了那么大事,那还了得。我们围着他,谁也想不出好办法,跟傻屄一样看着他洗肠子,后来这孩子当然就死了——不是当场死的——人的生命力之顽强会达到让你可怕的地步。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会想起这件事,而且想起了就放不下。平常睡前吃两颗安定就能睡觉了,今天却没睡成,想着要把这个事情写下来。就又起来,打开电脑,开始写,实在不愿意写多余的话,也理不清前后的因果关系,只是想到哪写到哪。

实际上,我和李师江吵架,就是因为他说了一句我的小说里有散文的屎味,其它道理都是后来胡乱衍生出来的。尽管我对此那么明白,这和我想起的这件小时候的事又有什么关系呢?我说不出来,只是觉得心里硌得慌,但我相信这两件事情里一定有点什么玄妙的关系,要不然我就不会想到那么久远的事情上面去了。

我从来不喜欢意识流的东西,现在意识就这样流了过来,好像是要来给我一个什么下马威,考验考验我似的,看看你怎么处理。从头再看一遍,要做些小说处理我还是可以做到的,但我决定就这样放着,并认定这就是小说,而且过一会儿我就把它贴到包间去。

人要放弃执着心,真的很困难。

但无论如何,那个姑娘总要谢一谢,否则今天晚上我非常有可能就出去胡乱打炮了。那种事情,政府是不提倡的,弄得不好,就得在清河抬半年的沙子,真的是很危险。